阑尾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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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0/11/28 3:20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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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不要去省城找弟弟?为这事,沈鹏辗转了一夜。第二天,还是去了。

是和他领了证但还没办婚礼的老婆马小婵一起去的。

小两口坐了七八个小时的火车转大巴,带了一大堆老家特产,七弯八拐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弟沈虔家。

然而进门的刹那,沈鹏就后悔了,沈虔连正眼都没瞧他一下,眉毛拧得解不开,全身上下每寸皮肤每个毛孔都像在抱怨:“哥你干嘛要来我这儿”。

沈虔的未婚妻尤丽就更不用说了,从头到尾一直在翻白眼,最后索性甩屁股走人。

走到门口,还不忘扭头扔给沈虔一句:“别让我妈知道你家那些烂事儿!否则咱俩一准玩完!”

沈鹏的手有些抖,声音也有些抖:“看来我这趟不该来……”

“你才知道吗?哥,你坐过牢!这种事儿,你让人家怎么接受,怎么去给她爸妈说……你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讲吗?我工作忙,没接你电话,你就不能多打几次吗?尤丽家是书香门弟,又是独生女,我能跟她走到一起不容易……”沈虔呜咽着,眼眶湿润,满腹委屈。

是啊,他不容易。他没法告诉哥哥,为了攀上尤丽这个高枝,他受了多少气。尤丽虽然爱他,但脾气骄纵说一不二,他在她面前时时谨小慎微、如履薄冰;尤丽父母看不起他,先是死活不同意。后来拗不过女儿要嫁,就提出起码他要先按揭一套房子,写尤丽的名字。沈虔倒是对写尤丽名字这事儿没意见,可在他们这二线城市,一套说得过去的房子首付起码也得五六十万,他哪有啊,只能东借一点西凑一点,到现在还没凑满。要是尤丽父母又知道了沈虔有个罪犯大哥的事,他不敢想像他们会怎么对他……

不要说尤丽父母,当初尤丽知道沈鹏这事时,都闹腾了好一阵,直到他*咒发誓不和他哥来往,她才答应不把这事儿告诉她家里。

哪知他大哥却不请自来,摸到他家里来串门了。

弟弟毫不掩饰的嫌弃和抱怨,让沈鹏脸上红一阵,白一阵。

马小婵看不下去了,拍案而起:“沈虔你个王八蛋!你哥当年为什么盗窃你不知道吗?还不是为了你上大学的学费?你他妈良心都叫狗吃了吗?”

2

沈鹏12岁那年,父母就因为车祸双双去世,丢下他和9岁的弟弟沈虔,相依为命。

长兄为父,沈鹏早早辍学了,开始捡废品,养鸡养猪,支撑他和弟弟的小家。再大点儿,他又去了建筑工地,搬砖挑灰桶,什么都干,就为了供弟弟读书。弟弟也没辜负他的期望,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三,后来又一鼓作气地考上了重点大学。

那可是他们村的第一个重点大学学生,整个村子都轰动了,沈虔也是喜不自禁。可沈鹏却急得团团转,为弟弟马上要交的、对他来说算是巨款的学费。

最终他铤而走险偷了一笔钱,沈虔得以顺利去学校报到上学。可小半年后,盗窃的事儿破了案,沈鹏被判了两年……

几年前,刑满释放后的沈鹏,第一时间跑去学校,看望正在念大三的沈虔,结果被沈虔踢了一记窝心脚。

沈虔瞪着血红的眼睛质问他:“为了我的学费你就能犯罪吗?是我让你去盗窃的吗?我是不是说过,没钱就算了,我出去打工?是你瞒着我这么做的!早知道你拿给我的钱是偷来的,我宁可不去上学!你知道警察到学校找我问话时,我是什么心情,我有多紧张、多害怕吗?”

沈鹏当时失望又郁闷,他是为了弟弟才做了那样的蠢事,可弟弟居然毫不领情,还以他为耻。

但后来他想通了:弟弟没有要求他一定要弄到学费,凭什么要承担他坐牢带来的耻辱?你为我犯罪,我就必须领这份情吗?没有这个道理!

为了不再让沈虔看不起,后来沈鹏铆足了劲儿干活,进过工厂,练过摊,跟着小老板跑过业务。有了点钱后,又在马小禅的鼓励下,开始自己承包项目。

中间遇到过很多困难,好几次面临倒闭,直到今年才有了起色,小幅盈利。

而沈虔则在大城市忙他的事业,中间哥俩联系很少。沈鹏有时候主动给他打电话,他也不怎么接。沈鹏也是在不久前,才知道沈虔订了婚,女朋友条件还相当优越。

这次,他之所以来找沈虔,是因为老家要大规模拆迁,他们老宅面积大,正在跟开发商谈补偿事宜。他打了沈虔好几天电话没打通,这才和马小婵亲自登门。

结果却挨了一闷棍。

沈虔的冷漠,让他和马小婵连把话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。

3

从沈虔家出来,沈鹏和马小婵找了间面馆吃面。吃到一半,沈鹏的速度忽然加快,把头全埋进碗里,不要命地划拉,直到被一大团汤面呛了喉咙。

他停下了动作。随即,筷子掉落,呜呜地哭了。

马小婵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划了一刀。

旋即她抓起手机冲到店外,拨打了沈虔的号码。电话一通,她直截了当地问:“沈虔,你给句明白话,你是不是要跟你哥断绝关系?”

沈虔说:“没有,我没这个想法。我就是想,我哥以后有什么事,能不能先给我打个电话……”

“打你妈的电话!你是领导吗?你哥见你一面还要预约吗?”

沈鹏回过神来,扔下饭钱追了出去,只见马小婵捏着手机不住地颤抖,咬牙切齿,一字一顿:“你这白眼狼!你哥犯了错,已经受到惩罚了!可他没有对不起你,没有欠你!你凭什么这么对他?”

回程的路上,沈鹏打算发信息,把拆迁的事告诉沈虔,被马小婵制止了:“送上门的拆迁款他不要,还追着给?我也学人家不要脸一把。你是要我还是要你弟?”

沈鹏苦笑:“别闹!”

“我闹什么?他能为了他未婚妻,不要你这个大哥,你就不能为了我,放弃你这个没良心的弟?同样是女人,我就这么没魅力,不值得你为了我牺牲?”

“现在不给,以后他知道了,我怎么交待?老宅本来就应该有他一半,我不给他,地下的爹妈都会怪我的。”

“应该?世上哪有那么多应该。他从小到大受你的恩,按理也应该报答你,他给了你一分钱还是一个笑脸?再说了,他的户口早就迁出了老宅,根本不算村里的人了,你这拆迁款分给他是情义,不分也完全说得过去。他无情,你何必有义。还不如把这些钱全部投到咱们厂里,好好把事业做大,看看那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,到时候又是什么嘴脸。”

沈鹏半天没吭声。他知道,马小婵不是个贪财的女人,否则当初就不会死心塌地跟着一无所有的他;也不会同意他把拆迁款分给弟弟一半,还跟着他一起来城里通知弟弟。

她现在这样说,是因为亲眼目睹了沈虔的凉薄后,真的生气了。心寒了。

可一个月后,近百万拆迁款拿到手,沈鹏还是只投了一半到厂里,剩下的五十万存了银行。

毕竟沈虔是他一手带大的血肉至亲,他仍然狠不下心,仍然对他抱着一丝期望。

而沈虔那边,正在遭受准岳父母的冷嘲热讽。尤丽那么一闹,她爸妈也知道了沈家有个罪犯的事。原本就对沈虔这个穷女婿不满的二老,现在更是容不下他了。

那天在尤家,尤母直戳女儿脑门儿,问她找的什么男人。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,他大哥是盗窃犯,他又能好到哪儿去?

尤父则阴着脸,直接了当地问他:你到底什么时候给尤丽买房?打算买个什么样的房?

沈虔吭吭哧哧,半天也说不出个准话。就在开饭的当儿,他收到沈鹏发来的短信,但他不敢细看,迅速锁屏,将手机揣入兜里,装作若无其事,起身给脸色铁青的二老夹菜,盛汤。

他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卑微软弱、毫无骨气,连他自己也说不清。

也许是从N年前,每次交学费时他都胆颤心惊,生怕哥哥给他说钱不够交不起的时候起;

也许是大一时,他正拿着书本往教学楼的方向走,有警察拦住他了解沈鹏的事的那一刻起;

也许是跟尤丽恋爱后,有天对方忽然提起要去他老家看看,打听一下他们家人品如何的那一刻起。

他很怕,很怕。

沈鹏发来的短信内容是:我跟小婵下个月举办婚礼,你能来就来,不能来,哥不怪你。

发这条短信前,马小婵的脑袋就靠在沈鹏的颈窝里。她对沈鹏说:“要不这样吧,咱们的婚宴,他要来了,就算还对你有一丝情意,咱就把那五十万给他。他要不来,就不给了。这是最后一次机会,好不好?”

沈鹏笑得苦涩:“咱们工厂赚的钱不够你花吗?还是我抠门,克扣了你的伙食,成天惦记那五十万?”

马小婵正色道:“我不是开玩笑,做人总得有个底线,不然这世上哪还有什么正义公理。该给的咱们不克扣,但不该给的,我不想你再当冤大头。”

5

沈虔后来给沈鹏回的短信是:“哥,你结婚那天我一定回去。提前祝你跟嫂子新婚快乐!”

他是在尤丽家喝醉了后、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的,带着苦涩,也带着亏欠。

结果那条消息错发到了尤丽手机上,尤丽和他大吵一场,扬言要是他敢去,她就敢和他掰。

于是沈鹏跟马小婵结婚那天,沈虔没来,只给沈鹏打了个电话,说尤丽的母亲阑尾炎犯了,动手术,他走不开。

沈鹏尽量平静地说:“没关系,祝福到了就行。以后你结婚可一定要通知大哥啊!长兄为父,哥无论如何也不能缺席。”

挂掉电话,沈鹏红了眼眶。他不知道如何跟冯小婵交待,也不知道那五十万到底该怎么处置。

但婚宴上一个意外的小插曲,给了沈鹏答案。

一个叫疤子的老乡多喝了两杯,把马小婵拖到了大厅后面,啰里啰嗦地问:“大家都在骂沈虔呢!他哥结婚,他怎么也不回来?”

马小婵没好气道:“人家嫌他哥坐过牢,丢他的脸。不想来往呢!”

“这小子忒没良心了吧!沈鹏犯盗窃罪还不是为了他?他怎么能那么不要脸?”

马小婵摇头:“也不能全怪他,人家又没让他哥去给他弄钱。是沈鹏自己傻,能怪谁呢?怪命吧……哎,算了我出去了,我还要给人敬酒呢!”

“什么叫他没让他哥给他弄钱?那天沈鹏打算去镇上弄钱的事,他又不是不知道,他也没反对呀。当时他哥和我商量这事,我劝他哥不要犯险,可他哥非要去,后来他哥前脚刚走,后脚沈虔就来了,我一时没憋住,就给沈虔讲了这事儿,本想让沈虔把他哥拉回来,那时候也还来得及不是,可沈虔木在那儿,一句话没吭。说实话我当时就挺看不起他这当弟弟的……果然我也没看错人,后来沈鹏被抓了,判了刑了,这当弟弟的就他妈翻脸不认人了。现在他哥结婚,他连个脸也不露……嘿!这就是个24K纯白眼狼……”

六月天气炎热,马小婵却周身发冷。后堂安静无比,前厅依旧熙熙攘攘,人声鼎沸。

马小婵静默良久,对疤子说:“这事你别告诉沈鹏了,烂在肚子里,行不?”

后堂的门帘微微一动,一个人影一闪而过。那是沈鹏,他去后堂拿一次性水杯,结果听到了这一出。

他整理好情绪,挤出一脸笑容,重新上桌敬酒,一团喜庆。可也真有那没眼色的问沈鹏:“你结婚,怎么你弟也不回来呀?你养他那么多年,还供他读书,他怎么着也该回来敬你这个大哥一杯酒吧!”

沈鹏代沈虔自饮三杯:“他忙。是我让他别回来的。来来来,不说这些,喝酒喝酒!”

6

当晚,马小婵背着沈鹏,给沈虔发了一条短信。

“你默许了你哥为你犯险,却不愿与他一起承担后果。你不是不能接受他为你犯罪,你只是不能接受他为你犯罪之后被抓。你要做高尚正直的人,你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,唯独让你哥成为那个人人唾弃的渣滓。然后你跟他们一起鄙视他,唾弃他。你如此聪明,如此出息,嫂子祝你前途无量,吃得好,睡得香。”

马小婵到底没念过什么书,憋了一晚上也就憋出这么一段。

这一次,她跟尤丽抱了同样的心思,希望这兄弟俩再也不要来往了。

马小婵睡着后,沈鹏起身悄悄看了那条短信,叹了口气,又悄悄把手机放了回去。

接到马小婵的短信时,沈虔正在焦头烂额。

尽管他一再和尤丽表态,那天他发短信给大哥说要去婚宴,只是一时糊涂,但尤丽和他的关系还是出现了裂痕。

本来尤丽都已经答应,掏私房钱帮他凑满首付,过了父母这关。可现在,她怀疑他根本就不可能和他哥彻底斩断关系。她的父母也认为,这个罪犯大哥将成为他们的婚姻中的一颗地雷,不知道什么时候说爆就爆了。他们劝女儿和沈虔分手,舍得一日痛,免得百日忧。

矛盾中的尤丽对沈虔忽冷忽热,挑三捡四。就在马小婵发来这条短信前,尤丽也给沈虔摊了牌:她不会再贴钱给沈虔买房了,如果他真心要娶她,就自己想办法在一周之内买好房子,不然她就只能和他分手。

眼看到嘴的鸭子要飞,沈虔在屋子里转来转去,像热锅上的蚂蚁。

沈虔永远不会知道,马小婵的短信里,藏着什么样的玄机;不会知道他曾经因为自己的自私无情,白白地错过了五十万;不会知道如果他稍稍有点良心,他就可以买上梦寐以求的房子,过上不一样的生活……

在他错失的那一切里,即使没有尤丽,至少还有那个一直站在他身后的、不离不弃、血肉相连的哥哥。

但现在,他什么都没有了。

从他用尽全力地向上攀爬、毫不留情地把那个沤心沥血为他垫脚的人冷冷踹开起,他的根基其实就已经空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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